夕陽在漠北黃沙覆沒之地，色澤濃郁。北風席卷過大地，帶著黃沙在半空中盤旋。坐在馬車外面的人不得不為自己罩上面巾。

回來的路上，坐在馬車之中，莫非忽而開口，“今日多虧有你！”

這話聽不出表揚，也聽不出感激，語氣平淡並無波瀾！少女略略思索，不知道他這話中意思到底是想表明什麽。只當成字面意思回道，“拂煙這些不過都是雕蟲小技，與少爺相比，差距甚遠！”

莫非嘴角輕輕抽動，面上多了一絲淡淡笑意，“我是真心感激你！”

不知為何，聽他這樣一說，少女的臉上就悄悄爬上紅暈，過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什麽，問道，“今日那個怪老頭，是何人？為什麽少爺一定要讓他去？”

“怪老頭？”莫非面上笑意更濃，“呵呵，他倒的確很怪！不過，他是真的有些本事！再說了，若是底子太幹凈的人，反而會引起柳安得的懷疑。像季老頭這樣的人，做出什麽樣出格之事，也不會有人懷疑什麽！”

拂煙點點頭，“還是少爺考慮周全！”

莫非低頭一笑，接著解釋道，“季老頭是盜聖一脈的傳人，我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季老頭是在雪璃公主八歲壽宴之上，季老頭偷走了不少宮裏的寶貝。只不過那次雪妃與雪璃小公主遇害，皇上一心追查兇手，對季老頭盜竊一事並無過多關心，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！因他盜竊之物都用來救濟百姓，所以後來就有了鬼影俠盜這個名號！”

拂煙面色忽而一白，想起那日母妃慘死的一幕，心頭多是難受！可眼下只能強忍著悲痛，深吸一口氣，將那些情緒壓下，“那他為何要陷害莫將軍？”

“這是因為當日壽宴，我卻是偷偷溜到了後宮玩耍，結果迷了路。在芙蓉殿外，被一個老嬤嬤發現，便要帶我回到前殿。我因為調皮，趁那老嬤嬤不註意，鉆進花叢之中，結果就碰見了躲在那裏的季老頭。呵呵，誰知道，他認定我是可造之材，非要收我為徒，我執意不肯，這才有了後面陷害一說！”

莫非想了想又道，“說起來，這季老頭將偷到之物說成是我父親的恩施，外人看來似是陷害，實則，倒是為了我莫家贏了不少聲譽！當然，皇上那裏也是受了責罰的！”

莫非的這話讓少女心中頓覺一驚，腦中的一個畫面定格在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，她拼命想要呼救，卻是被人捂住嘴巴不得出聲，難道說是，她看見的那個男孩側臉就是莫非？

少女抑制不住，有些激動，聲音也跟著有些顫抖，“你是在芙蓉殿遇見的怪老頭？”

莫非回憶片刻，點了下頭，“不錯，我就是在芙蓉殿外的那片花叢之地見到的季老頭！”

拂煙面上的神色多了些驚喜，那季老頭應該早就躲在芙蓉殿外，那他應該也是最後見過母妃的人！母妃突然離席，然後遭人殘殺，季老頭定然看到了一些事情！轉瞬之間，少女眼中一片清明，這條線索實在可貴！

莫非不知她為何高興，可看著她那模樣，亦是會心一笑！夕陽紅艷了整片天空，南燕北回，漠北又恢覆了以往的平靜。馬車顛簸在這一條通向天厥城內的路上，片刻的安逸，讓人倍覺舒心。

自左翼海負罪入京，柳卉民接手天厥城綠林軍，入住了將軍府後，一直未有動靜。

夜深，柳卉民手中握著一封剛剛從泗安城傳來的信件，看完之後，心中略有所思，面上一片愁容，望了一眼身邊人，想了想問道，“你在李巖清身邊多年，他可有什麽異動？”

何濯義搖了搖頭，“大少爺放心，這李巖清向來膽小怕事，若不是依著我們，那腦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！他怎敢懷有二心呢！”

“嗯！如此最好，父親來信說，左翼海不知與皇上說了什麽，皇上竟沒有責罰於他，反倒派了他去渭水助太子圍截南周軍！這其中到底是何原因，尚且不清楚。左翼海在大殿之上，與皇上單獨說了良久。父親也從陸公公那裏打聽過，可這一次連陸公公都未曾在身邊伺候，完全不知！似乎說的是沙盜一事！”

“哦？”何濯義也顯得有些意外，“為何突然說起這事？”

“不清楚！不過這左翼海與莫家的過節已是人盡皆知，也可能是想要趁著機會反咬莫洪川一口。皇上近來對莫洪川的態度模棱兩可，若是因為太子而重視了，我們柳家必然再無立足之地。不過這萬一這袁大虎和左翼海說的事關李巖清，那這事更加不好辦了！”

何濯義也是擔憂，卻仍是抱著一絲僥幸，“大少爺也不用如此擔心，就算袁大虎說了什麽，可沒有證據，皇上不會輕信，自然也不能對柳大人如何！若這左翼海有證據，皇上又豈會輕易放過李巖清呢！只是，這事我們也不得不留個心眼！”

柳卉民點了點頭，“不錯，父親也是這個意思。你在李巖清身邊，查清楚，有沒有留下什麽把柄在他手中。若是沒有，一旦出事，這顆棋子就該棄了！”

“大少爺放心，小人已經派人時刻監視著他！”

“恩，你先回去吧！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！”

何濯義點頭告退之後，內堂側門裏走出一人，一身黑衣，帶著鬥笠，嘴角彎起的笑意帶著幾分陰險。“看來柳大人一定還不知道，那袁大虎似乎當著左翼海的面說過，留著與李巖清往來的書信。只不過這話是真是假，呵呵，小人可就不知了！”

柳卉民眼中一冷，與其父一樣毒辣。“那依照賈先生來看，我們應該如何呢？”

“柳大少爺不是已經想好出路了嗎？反正事情敗露，就將李巖清那顆棋丟出去，也牽扯不到柳府的身上！再說了，皇上要真的知道，怎麽會毫無動作呢！”

柳卉民似乎很不滿意他這個答案，瞳孔收縮，面色一沈，“賈先生今日突然到訪，既然想要投靠我柳家，不拿出點兒誠意，呵呵，我也很難向家父推薦先生！”

賈八平依舊笑了笑，不慌不忙道，“柳大少爺這是在懷疑賈某人的誠意嗎？”

“豈敢！只是家父多疑，先生若無誠意打動，恐難得到重用！別人不知道，可我清楚的很，賈先生當年暗中相助懷城王，有心助懷城王奪得帝位，最後卻在關鍵時刻卻不見蹤影！我也害怕，要是賈先生如法炮制，到時候我柳家的下場豈不是要和那懷城王一樣了！”

賈八平急忙伸手打住，“誒，柳大少爺這話可就不對了，懷城王那是叛黨。平南王不過是順應天意，太子行德有差，皇上要是有了撤換太子之心，那平南王的機會可就大了！”

柳卉民眼中一楞，細細體會他這句話，片刻回過神來，面上也多了一絲喜色，“先生有辦法讓皇上廢除太子？”

賈八微微點頭，卻只平笑而不語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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